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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搬家不断“失学”“旧改”中的孩子该如何告别家园?

来源:产品展示    发布时间:2024-09-10 00:38:33

今天分享的下篇则将聚焦目光于流动孩童的教育问题。白石洲孩子的童年在旧改中塌陷,他们不仅失去了家园中熟悉的一切,部分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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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分享的下篇则将聚焦目光于流动孩童的教育问题。白石洲孩子的童年在旧改中塌陷,他们不仅失去了家园中熟悉的一切,部分孩子还可能失去了大城市的教育机会。无数生活在白石洲的家庭面临着残酷的岔路口:是全家返乡,还是让孩子成为留守儿童?在白石洲拆迁诞生亿万富豪的故事背面,旧改浪潮对于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意味着什么?

      2019 年,被称为深漂第一站的白石洲突然遭遇清租,15 万人需要在短期内搬迁,超过 4000 个家庭的孩子面临就学困境。

      众多白石洲家长反映,在收到清租通知以前,他们并未获知开发商统一发布的关于拆迁的消息,甚至大部分外地房东也不知道具体的拆迁范围与时间。六月底,白石洲部分租户开始收到房东的清租通知,而大多数租户家长收到的清租最迟时限都在九月底,但是九月开学在即,如果在此之前学位问题解决不了,那这些白石洲孩子将面临种种困境,要么跨区域上学,要么全家返乡,或者孩子成为留守儿童。白石洲家长们为此数次奔走多个部门寻求解决方案,仍无实质性结果。

      2019 年 8 月 1 日,近 300 位外地房东到江南百货门前表达诉求,人们七嘴八舌,普通话夹杂着粤语,外地房东谈及因为和本地房东身份不同,他们面临不公平的赔付标准,这些人中也不乏为孩子上学问题焦灼的家长。

      不公平,这三个字在白石洲的旧改浪潮中被屡次提及,但外界似乎更关注白石洲拆迁后会诞生多少个亿万富翁。每一个人在旧改中的遭遇是什么,这样一场空前的风暴对于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家庭到底意味着什么,却无从知晓。外地房东聚集江南百货的那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有些人在雨伞下感叹道:我们把青春都奉献给了深圳,想不到到头来是这个结果。

      对于生活在白石洲的人来说,生活还在继续,只是多了不少搬家的货车,路边也堆满了搬家带不走的床垫和生活用品。这些被遗弃的东西,却意外成为居住在白石洲的孩子们暑假玩耍的新玩具。他们无拘无束地穿行在白石洲的大街小巷,似乎还没有准备好去面对他们九月份的失学,同时,他们的家长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和他们解释这场突如其来的旧改。九月开学季对于每一个居住在白石洲的家长来说,仿佛都是一柄悬在心头的利剑。对于大部分白石洲家长而言,比搬家更为严峻的,是他们的孩子在搬迁后的上学问题:

      1、清租的突然,加上周边房价之高,意味着很多租户特别难找到新住处;没有新的租赁合同,孩子将不能申请小升初、初升高的学位。

      2、如果租户想搬去周边地区就近上学,在租户得知清租消息的七月份,深圳教育局规定的申请转学插班时间最迟期限已过,没办法办理转学。

      3、非深籍家庭搬离南山区(白石洲所属区),不足以满足深圳别的地方居住一年以上的入学要求。

      4、受影响的白石洲孩子们多为三年级以下,即使是已经办理入学的孩子,由于上学路途变远,部分上学地段复杂等原因,他们上学要承担风险也将加大。

      综上所述,对大多数的白石洲家庭而言,搬家就意味着失学。时至九月初,据家长说,位于白石洲的星河小学已经有超过 400 名小学生退学,快乐幼儿园的孩子也走了三分之二,三个班合并成了一个班。

      2017 年,策展人郑宏彬和广州西三村的艺术家,一起发起西三电影制片厂项目,和在地的艺术家们一起,一面像调查记者一样调研,一面拿起手机将问题和情景进行拍摄加工。西三村加工厂林立,郑宏彬也戏称西三电影制片厂是西三村问题的影像加工厂。

      在西三电影制片厂项目中,郑宏彬提出让艺术成为媒体:在翔实的调研的基础上,找到公众可感知、易传播的点,创造艺术事件,让公众借由艺术实践中裂开的张力看见权益事件背后的逻辑,并试图引导这种创造性传播所吸引的关注来推动具体事情的解决。在涉及参与者合作的表达中,艺术家和参与者拥有同样权重的主体性,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纪录片《村民记者》。

      2017 年 11 月 15 日,西三电影制片厂邀请 77 位西三村民、12 位住西三村的艺术家、6 位深圳的建筑师、导演、社会工作者,共 95 人,从广州出发,前往深圳白石洲,每个人拿自己的手机拍摄采访这个面临拆迁威胁的城中村的现状,共拍摄 2200 余段视频资料。历时一个半月,这部时长 1 小时 46 分的纪录片《村民记者》最终完成。对于 95 位拍摄者来说,这亦是一次对未来的联合的排演,西三村地处广州番禺,同样属于城中村,虽说拆迁没有提上日程,但村民的隐忧任旧存在。因为《村民记者》这一个项目,郑宏彬开始持续关注白石洲的情况。2019 年 6 月白石洲拆迁真正开始启动,郑宏彬意识到这必然会牵连出诸多复杂的权益问题,便邀请四位艺术家——坚果兄弟、武老白、刘伟伟(他的项目会在后续文章中分享)和我来深圳驻地工作。

      十年前,艺术家坚果兄弟还在深圳华侨城的广告公司上班时,就租住在白石洲的公寓内,用坚果兄弟的话说,这里交通方便,房租相对便宜,而且比起小区的秩序感,城中村更有烟火气息。但于 2019 年 7 月重回白石洲调研时,坚果兄弟发现当年的轻松惬意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由路边停靠的搬家货车、社区竖起的围挡、行色匆匆的路人形成的紧张感。

      在走访的过程中,坚果兄弟注意到因为搬迁,路边有很多孩子来不及带走的、被丢弃的布娃娃。他看着那一个个被丢弃的布娃娃,想到白石洲居民和路边布娃娃的命运一样,遭遇突如其来的拆迁,被无奈地抛在了街上。

      白石洲孩子的学位问题是业主、租户、商户三方人群最紧急的问题。坚果兄弟随即通过白石洲小组、关心白石洲的商铺店主、白石洲微信群,来联系白石洲的家长们,问是不是能够提供一个孩子的布娃娃。他们将布娃娃们收集起来,实施一个抓娃娃计划。计划的实施起初很艰难,因为布娃娃是孩子的随身之物,多少会有不舍,但是在家长和孩子们了解到坚果兄弟的想法之后,大部分都乐意合作。坚果兄弟的方案的灵感来自商场常见的抓娃娃机,坚果兄弟希望收集大量居住在白石洲孩子的娃娃,放置在深圳的边界,再找一台大型施工挖掘机,一个一个把这些深圳娃娃丢向深圳界外,展演白石洲娃娃即将被深圳这座城市抛弃的命运。

      巨大的抓机把娃娃轻飘飘地甩出去那一下,感觉有点恍惚,那是对这场力量悬殊的对决一个精准的概括。

      坚果兄弟在 15 天里收集了 400 多个白石洲的娃娃,有 100 余位白石洲家长及孩子参与捐赠。每位孩子还在送出娃娃的时候,在娃娃上写下自己对可能失去学位和拆迁的感受,坚果兄弟为他们和娃娃留影。15 天的时间里,有几家曾经参与过白石洲小组活动的店铺,成为收集的娃娃的临时寄存点。那一段时间在白石洲总是会看到一个抱着一大堆娃娃的人游走在大街小巷,像一个马戏团的表演者。

      线 日,坚果兄弟把收集到的 400 多个娃娃矩阵式地排列在深圳边界的某处空地上,事先准备好的工程挖掘机将这 400 多个娃娃挨个抛到深圳的界外。这次作品的表演,除了坚果兄弟和志愿者的实施操作,诸多媒体记者、部分白石洲家长也来到了现场去参加了,并帮忙拍摄。那天烈日当头,炙烤着每一个现场的人。不同专业背景的人一起行动,像是完成一个共同的仪式。巨大的工程挖掘机和可爱渺小的娃娃放在一起,这种巨大的落差感也让人想到今天更普遍的生存处境。

      正当诸多媒体面对白石洲拆迁话题难以找到切入点时,坚果兄弟通过深圳娃娃这个艺术事件,创造出一个媒体可以直接利用的话题,进而创造出白石洲居民和媒体直接对话的空间。艺术成为公共媒体的一环,不断撑开公共领域的话语空间。

      深圳娃娃朋友圈展览内容,每张图片采用竖型长幅设计,分别由上部分的主标题和下部分的漫画组成

      虽然深圳娃娃被媒体广泛报道,但是白石洲孩子的学位问题仍未得到实际解决。坚果兄弟希望延续这一个项目,将深圳娃娃这组作品放在实体空间展览,但无奈没有展览空间接受这样的作品,坚果兄弟索性把微信朋友圈当作展厅,租赁了 10000 个人的朋友圈三天(租金协议价 3 毛),将坚果兄弟和插画家蔡蔡合作的深圳娃娃九宫格插画挂在租赁者的朋友圈展览。九幅插画的缩略图在朋友圈显示为白石洲四千学童困境这九个字,而点开后的长图则是以抓娃娃为基础的叙事漫画,每一幅都涵盖白石洲孩子上学的种种问题。坚果甚至找到西三歌队来写歌,并将抓娃娃的现场与收集过程做成 MV 在线上传播。坚果兄弟实践了自己的理念——事件即艺术,让艺术成为媒体。

      和坚果兄弟不同,我此前与白石洲并无交集。来白石洲驻地工作后,每天我除了在白石洲不同的微信群里翻看消息,就是陪白石洲的家长们去不同单位打听消息。路上有位家长和我说:我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去的地方,这个月我都跑遍了。在家长们看来,教育是百年大计,一切本应该为教育让步。但实际上,他们处处碰壁。家长们白天在不同岗位工作,晚上还要去邻近或者遥远的地方看房。白石洲家长与我约见时往往都是千钧压力之下的喘息片刻。在谈及迫切的搬家问题时,家长表示:其实我们住在哪儿,或者住得远一点儿都不要紧,如果不是为了孩子,我怎么样都可以。孩子是在白石洲出生的,他们的童年都在白石洲,现在要搬走了,如果没学上,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位做停车场管理家长说:白石洲现在最多的车就是搬家的货车,有的车主为了接单方便,干脆彻夜停在白石洲的路旁。街头巷尾闲谈的内容也从柴米油盐变成和搬迁有关的数字:

      我一个朋友说的,不拆还有三房住,拆了之后扣除七七八八的只剩20—30 平米的房子。

      白石洲微信群的群聊消息几乎每一句也和这类数字有关,突如其来的额外生存成本让人焦头烂额,没过几天,有位白石洲的租户将微信名改成了来了就是深圳人全是谎言。

      在这场计算中,白石洲的家长面临最无解的问题是,如果搬到白石洲附近,高昂的房租无力承担;如果搬到深圳其他区,孩子因学位问题无法转学——如此困境变成一个死循环,让家长们进退不得。暑假即将结束时,有些孩子还在赶可能交不回去的暑假作业。权利这个词对于很多孩子来说在大多数情况下要耐心地解释才能明白,失去只是一刹那,承受和理解却要花很久的时间。因为旧改,白石洲家长们在暑假接受了不少媒体和个人的采访,有位家长希望自己的孩子也可以面对媒体聊聊他们的想法,对于家长来说,更多的曝光可能有利于问题的解决。但孩子在面对突如其来的社会议题以及意外的关注时,显得无所适从,反而不断回避对旧改做出表达的要求。家庭的撕裂在机械的旧改中像毛细血管一样不可见,其阴影却可能伴随孩子的一生。父辈作为第一或第二代流动人口,在投入到深圳的建设中时,绝大部分人的愿望都是希望子女可接受更好的教育,他们的子女却在机械的旧改中被迫成为新一代的流动人口。

      如何使这一些孩子在庞大而无情的旧改中找到理解它的入口,如何让白石洲家庭找到两代人可以坐下来平静沟通旧改的对话方式,如何让外界在大数据及权益事件背后看见具体的人们并体察他们的情感,这些是我在白石洲艺术实践中进一步的追问。

      我在陪伴白石洲家长的时间里,无论是线下见面还是在微信上群聊,最常听到的信息就是有关于拆迁之后的租房、交通、学位等一系列的生活成本的计算。这些数字就像一个个求救信号,频繁出现在白石洲这片垂死挣扎的海面。有一次和一位家长在白石洲街头相遇,他正要带孩子去补习班,这些白石洲家长平时省吃俭用,但在孩子的教育上,投入一点不比深圳另外的地方的家长少。因此,我和郑宏彬讨论(当时在计划实施白石洲开学季计划,包含美术课、音乐课、体育课,希望象征性地重建孩子失去的学校,但未能实施),发起一个白石洲数学公开课活动。既然在白石洲,无论是居民聚集现场的闲聊还是群聊的信息,都和拆迁后的成本增加有关,那我们不妨通过数学课来讨论,一个具体的家庭到底会因为拆迁额外承担多少成本。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而目前白石洲的家庭,家家都有一套难算的数学题。除了新闻里展示的 15 万人流离失所、上千名儿童面临失学困境这样的大的数字外,那些细枝末节中的 0.1、0.5 也同样重要。与此同时,面对旧改风波,家长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同孩子解释,有些家长觉得孩子听不懂太复杂的权益问题,也有些家长因为没能给孩子稳定的生活而自责,羞于沟通而宁可沉默。而数学课、应用题本身就是小学生和初中生在课堂上最常接触到的东西,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熟悉的形式,正好可当作他们理解旧改事件的语言形式,而数学作业的辅导工作,恰好能创造出一个家长和孩子沟通白石洲旧改话题的情景。

      在前期的准备过程中,我通过对家长的采访和白石洲的群聊收集了各种和搬迁有关的信息,并通过武老白和黄桜介绍,找到一位数学老师编撰一套围绕白石洲家庭搬迁的数学应用题。8 月,在白石洲的一间教室,我们邀请了白石洲孩子、家长、数学老师、媒体共同参与这堂面向社会的数学公开课。数学课的现场与其说是课堂,不如说是一场关于白石洲拆迁问题的论坛。每一道关于拆迁及其额外成本的数学应用题,不同的孩子和家长会有各自的解释和算法。在讨论解题思路的同时,每个孩子还会结合自己的家庭遭遇进行分享,旁听的家长也会加入讨论,向孩子们讲述自己在拆迁中的遭遇。课后,我和志愿者们在白石洲街头像发传单一样,给有孩子的白石洲居民发放了剩余的白石洲数学课试卷,并走访了参与数学课的家庭。对他们来说,数学课是一个让两代人可以平心静气地沟通旧改的中介。在旧改这个轰隆隆向前碾压一切的推土机面前,家庭内部因为沟通和理解产生的信任感,会持续发酵,直到变成其日常生活中持续抵御困境的堡垒。对于围观旧改的外界来说,白石洲除了是一个偌大的旧改航母外,还有一个个为几百块、几公里、几房几厅、几纸合同、几个学位而彻夜难眠的具体的人。

      因早送晚接要花大量时间,我一天的收入按时计费大概一小时 40 块钱,按两小时计,一天就是 80 块钱,一个月就是 1600 多块。

      综上所述,现在我家每个月无形中多出开支 4000 元左右。这个数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每月额外多出四千左右,那一家人的收入除了租房、吃饭、小孩上学,基本上所剩无几了。算完这笔账以后,我决定做钉子户了。

      金钱成本,现今房租 950 元一房一厅,搬到地铁沿线 元。孩子来回坐车,预计要转三趟车,单程平均 6 元,来回 12 元,每月 264 元。如果刮风下雨,还要算上的士费,平均每月至少要 300 元。

      水电每月1500 元左右。二孩上幼儿园每月学费 1300 元。大孩上补习班,每个月平均 600 元,生活费大概在 2500 元左右,这些费用是必须的。如果再加上其他零用和消费,每个月至少在 6000 元左右,这是一个四口家庭最低的消费了。

      3500 块左右。孩子上学的车费至少每个月 200 块。上学距离远,午餐要在学校吃,毎个月 500 元,那大儿子的车费加生活费就 700 了,就算其他的不变,这就多花费了 2200 元,那我们每个月就要 8500元。

      每个月生活成本在 8500 元左右,那我们已所剩无几,另外每年保险费还有 2 万多。

      每月 2500 元左右。家里老大的午托费一学期 1800 元,车费 50 元;老二上幼儿园每月学费 1300 元;老三奶粉、尿裤、各类维生素营养品等每月最少 1000 元——三个孩子加起来,生活费大概在 3000 元左右,这些费用是必须的。再加上其他零用和消费,我们家每个月的支出至少在 8000 元左右,超出的开支就要用信用卡来维持了。

      房租在 3500 块左右。孩子上学时间早,六点左右就得起床,如果坐公交,万一塞车得一个钟,孩子还晕车,上车就睡着了,还不知道会坐到哪里去!想想就后怕!坐地铁还得转车,车费至少每个月 300 块左右。老二早送晚接得花大量时间,我一个小时收入 35 块钱,接送时间按三小时计,一天就是 105 块钱,一个月 2310 元。就算其他的不变,这里就多花费了 2310 元,那我们每个月就要负债了。

      每月增加 1000 块钱。这样我家里每个月对比现在无形中多出开支 3560 块左右。打工的每个月就那几千块死工资,每月一家五口的最低消费也就这些了,已经是月月光了,更不能像有些可以有剩余,别负债就好了!

      房子房租是 2100 元,现在去租小区房要 6500 元,车费每天 4 元,早餐每天 5 元,学校午托每天 18 元,因为太远了,还要晚托,就是每月 2000 元。现在上班离家近可以回家吃饭,以后离家远,大人在外面吃饭,午餐每天 20 元,车费 4 元。

      去现场,看见具体的问题、具体的人,朝向改变的实践,这些是在白石洲进行艺术实践的工作方法,方法背后是对尊严、权利、情感的体察。从他们的白石洲,到我们的白石洲,这里的我们就是一种联合工作的实践方式。